铭池和琳莹的交往十分顺利,每天夜自修下课,在底楼的楼梯后,那处灯火阑珊的角落,琳莹总是安静的等待铭池。
就像普通的高中情侣一样,两人一起走过僻静的小道,特意绕远路回寝室,路过那条种着紫玉兰和龙爪槐的水泥道路像某种幸福甜蜜的仪式,每次铭池都看着与周围格格不入的欧式路灯,灯光明亮照映在琳莹的脸庞上,他就在此得到人生的满足感。
这样的时光维持了一个星期,把琳莹送回寝室后,来来往往的人已经稀少了,铭池加快脚步走向男生寝室。刚走到四楼的楼梯口,铭池就看见自己的寝室门口站着着几个面色不善的家伙。
他们几个看到铭池之后,装作若无其事的散开了。铭池踌躇了一会儿但还是走进自己的寝室,室友也是一脸阴沉,铭池刚走回自己床铺边,还未做出什么动作,寝室门口忽然冲进来数人。
“就是这小子是吗?”
“操,很嚣张啊,人模狗样的。”
手上有着蝎子纹身的小瘦子,走到铭池身边,猛地推了一下铭池,把铭池推到铁床架上,发出“咚”的一声。
作为头领的老皮此时才刚刚现身,小小的寝室挤进来十几个人,门口也有很多凑热闹的,为了看场好戏,大家都死命的往里挤。
胆小的室友被吓得脸色发白,溜到卫生间里,生怕被卷到纠纷之中。铭池紧闭嘴唇,不发出一点声音,目光转向阳台外的夜空,把周围的人都无视了。
“知道今天为什么要找你吗?”
老皮揪住铭池衬衫的领子,恶狠狠的说。
“你别装哑巴,妈的,倒是给我说句话啊!”
“我无话可说,但如果你是为了她的话,还是放弃吧。”
“再给我嚣张,妈的。”
篮球队的老皮身体素质非常好,虎背熊腰的身材,劲儿很大,一把就擒住铭池,把铭池摔倒地上。
身体贴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,沙泥都粘到了衣服上,纯白的衬衫已经不成样子了。铭池的背很疼,好像是伤到了脊柱。
“你这种聒噪的人,也会知道沉默的力量吗?”
铭池轻轻的说,然后伸出右手拉住老皮的肩膀,使劲一拽,本来老皮就是俯下身子的状态,重心不稳,一下子就被铭池拉倒在地。
这下可炸开了锅,几个人冲上来开始揍人,铭池被四五个人围殴。他也不管,盯住刚才手上有纹身的小瘦子拳打脚踢。
看热闹的人开始惊呼雀跃,太好了,终于打起来了。
场面更加混乱。铭池的背部又在混乱中被踢了几脚,老皮原本想把铭池按在地上,但铭池把小瘦子按在下面使劲的揍他的脑袋。
铭池咬牙不出声,寝室里只传出那个小瘦子的惨叫,虽然只过了几分钟,但在混战中的各位,都感觉过了好久好久。
只听着那小瘦子发出的惨叫,变成了断断续续的呻吟,老皮才想到要控制住铭池,几个人把浑身是伤的铭池按在地上,把他们的兄弟救了出来。
“德育处的来了,走啊,快走!”
在公寓外望风的人,急急忙忙的跑上来,气喘吁吁的喊道。
“操,明天放学给我小心着点儿。”
老皮踢了躺在地上的铭池,骂了一句之后,拉着被打的晕乎的小瘦子,带着几个兄弟挤出人群。
大家一看好戏落幕,便一哄而散,各回各的寝室去了,躺在地上的铭池,用手扶住窗台,艰难的站起来,室友中有个是老皮的手下,赶在德育处查房前,把铭池推到卫生间里,掩盖了刚刚发生的混战。
在冰冷潮湿的厕所里,铭池忍着疼痛把手上的泥沙冲洗干净,用冰冷的水冲洗脑袋,头皮都冻的麻木了,等到用毛巾擦完头发,再度拉开卫生间的门,已经熄灯了。
换了衣服,爬上床铭池才真正的放松下来,疼痛,恐惧,紧张,激动,疲倦,这些感情如同决堤一般涌了出来。
由于背部的伤很严重,铭池只能趴着睡觉,他盯着窗外的微亮的灯光,然后陷入沉思之中。
翌日清晨,铭池第一次决定和琳莹一起吃饭,对于他来说,昨晚的事情,就像一种警钟,他想有更多的时间在琳莹身边。
“昨晚深夜忽然发了个短信,很突然吧。”
铭池笑了笑,用不好意思的语气说。
“才不呢,我感觉很惊讶也很惊喜。”
“和你一起时,我总觉得很虚幻呢。”
“为什么?”
“大概是太幸福了吧,无论谁站在美好身边,都会觉得时光飞逝呢。”
“瞧你说的,真不好意思。”
琳莹的脸颊已经通红了,连耳垂都染上这好看的颜色。铭池接着说:
“虽然我沉默寡言,但唯独赞美之词,我不会小气。”
“啊,铭池同学很沉默寡言吗?”
“这也难怪了,有你在身边时,我就变得絮絮叨叨了吧,连我自己也觉得有说不完的话似得。”
琳莹很感动,挽住了铭池的手,两人一起走向食堂,吃了一顿十分朴素的早点,用的是铭池的钱,琳莹自己坚决不点那些贵的东西,但却让铭池多点的东西吃。
铭池突然发现,原来自己是个如此幸运的人,实在没有抱怨的理由,就算被人打,也可能是一种幸运的代价。
两个人一起走出餐厅时,与安澜擦肩而过,安澜和铭池互相望了对方一眼,前者的脸上露出悲伤和震惊的表情,而后者犹豫了一秒选择了视而不见。
二十分钟后,铭池像以往一样坐在自己的座位上,但今天没什么精神,疼痛让他有点恍惚无神,安澜从教室后面,径直走到铭池的身边。
一看到安澜的表情,铭池觉得有点心疼,那是悲戚和愤怒交织的脸。她原本漂亮的五官,沾染上了悲伤的情感,显得更加柔和端庄。
自从和琳莹在一起后,铭池总是有意无意的避免和安澜说话,大概是一种内疚感在作祟,也或许正是因为他对安澜抱有好感,才让他逃避与安澜的接触。
“那,那个是你女朋友吗?”
安澜质问道,铭池不由得低下头,装作看书的样子,无言以对。安澜生气的用拳头,轻轻的敲铭池的背,想让他回答自己的话。
“啊,好疼。”
铭池疼得龇牙咧嘴,忍不住的嘀咕道,但却不反抗也不躲避。
“痛吗,哼,叫你装听不见。”
“别打了,真的好疼。”
安澜忽然想到了什么似得停下手问道:
“你昨晚是不是和五班的那个男生,打架了。”
“啊,从哪儿听说的。”
“早餐的时候,隔壁班的女生告诉我有人被打了啊。”
“真没面子,我只能被打呢。”
“背部受伤了吗!”
“何止是背上,唉,真是狼狈的不行呢。”
“对不起,我……”
看着安澜内疚的样子,铭池莞尔一笑,静静的看着她洁白的双手。安澜看见铭池这样温柔的笑容,蓦地生气了,抓着铭池的校服,生气的说:
“你为什么不露出厌烦的表情啊,然后说我很讨厌呢,为什么要做出温柔的表情!太可气了,你就是这一点不好,就是这点不好啊!”
“我……”
“为什么要考虑他人的感受,啊,就不能变成让我讨厌的样子吗,给我变成让人厌恶的样子啊,不要在这样了…”
那悲伤的嗓音,让铭池好像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,心里悲切的叹道:没想到她已经付出了这么深的感情了!
铭池自顾自的走出教室,把安澜抛在教室里。
秋季的阳光明媚的叫人流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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